本生活得五大三粗,一副十足的赳赳武夫形象。有同事说,我与《水浒传》里鲁智深的饰演者极为相像,特别是我这张黑而多须的面孔。

对我这张面孔,最烦心的是我老婆。结婚之初,她便送了我一样礼物:电动刮胡刀。刚开始,为讨她的欢心,我尚能准时维修脸颊上丛生的“杂草”。可有了孩子后,忙了工作忙家务,忙了家务忙孩子,最后失去了这份耐心。于是,它便成了刚掌握走路、说话的儿子的玩具。拆拆装装、装装拆拆。这样这般,不出1月,这电动刮胡刀便七零八落,呜呼哀哉了。

“孩子大了,人也老了”,这话一点不假。现在儿子已9岁,个头差不多齐我的眉眼了。而我已近不惑,加之黑而多须,颇有老相。老婆有意再送我一只电动刮胡刀,让我焕发青春。可我自恃一来已是老夫老妻,形象问题无足轻重,二来面黑多须乃我本色,不愿维修加工丢失本色,所以坚决拒绝了。妻亦无奈。

说来也怪,儿子对他一个人的形象并不在乎,怕理发、懒换衣。可对我的胡须却十分在乎,每每提醒我:“父亲,瞧你胡须又长了,也不处置处置!”又说:“你当老师,也得讲究点形象吧!你不动手我来助你维修!”说完,还真找来了小剪刀,让我躺下,他则匍匐在我身边,十分精心地为我维修起来。可他毕竟不是职业理发师,难免“砍了竹子伤了根”,累及我的皮肉。一见露红,儿子立马惊恐万状,又是探问我疼否,又是往我伤口呵气,直叫人心里暖烘烘的。一俟大功告成,儿子则不忘得意地提醒我一句:“去照一照镜子,看是否又年轻了多大岁数?黑皮大胡子,那有多难看!”

不久前,儿子居然建议我去买只电动刮胡刀,并非常大方地对我说,假如手头紧,可以从他积攒的零烧钱中“贷”给我几十元,不要利息。我谢绝了儿子的好意。这并非由于我真非常懒惰或是拒绝年轻,而是由于我更愿快乐地享受儿子匍匐在我身边,为我维修胡须的那份很难名状的幸福和温馨。